近日,第二十届“叶圣陶杯”全国中学生新作文大赛初赛评奖结果揭晓,培元学子吴谊同学荣获省级一等奖,林诗雅同学荣获省级二等奖,王凌静同学、赵悦涵同学荣获省级三等奖。
“叶圣陶杯”全国中学生新作文大赛是由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主办、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校园文学委员会和中国少年儿童新闻出版总社《中学生》杂志社承办的公益性中学生作文竞赛活动,是经教育部批准的面向中小学生举办的全国性竞赛,是目前全国主办单位级别较高,专家评委权威和社会影响力最大的作文赛事之一。大赛以“弘扬叶圣陶教育思想,助力语文新课程改革;引领中学生健康写作,发现与培养文学新苗”为宗旨,以“生活化内容、个性化表达、多样化风采”为写作理念,倡导学生从日常生活和阅读中积累写作素材,培养审美能力和创新能力;鼓励学生学习观察社会,创作出属于中学时代的文学作品;强调文学作品对提高学生人文素质和培养健全人格的意义。
微波轻荡画出诗样年华,风邀绿纸舞出跃动青春。希望培元学子在今后的各类作文比赛中以笔为椽,笔耕不辍。
十年后,苍山雪再次来到了冈仁波齐山。此时正值初春,冰雪都有些融化的迹象,树梢枝头冒出了些新芽,微凉的春风吹起苍山雪鬓间的白发,他浑浊的双眼像是在诉说着人生的遗憾。人间辗转十载,他早已不似曾经那般意气风发。苍山雪徒步走在雪山中,寻找一座山神庙。许久,他终于发现了隐藏在雪山之间的山神庙。苍山雪轻轻推开门,老旧的木门发出吱呀的声音。里面一片昏暗,光借着门缝照入庙中。忽然,庙中响起清脆的童声:“是谁?”苍山雪把门完全推开,走了进去。他看见了一个十来岁的少年,少年的眼睛澄澈的像西藏的蓝天,皮肤白净的像冈仁波齐的雪。苍山雪想到“不染纤尘”这个词。他看着眼前的少年,十年前的雪山初遇恍若昨日……
(十年前)
苍山雪今年三十三岁了,这是他在外游历的第四年。他走过了许多地方,看过了许多风景:灵秀的桂林山水,气势磅礴的故宫,绵延万里的长城,春风拂过的林芝,旖旎动人的九寨沟……但当他踏足西藏时,依然被眼前的景色所震撼。放眼望去,干净澄澈的天空宛若巨大的蓝色宝石,不参杂一丝杂质,圣洁的雪山连绵起伏,空气稀薄而又带点凉意,色彩斑斓的经幡随风摇曳,将人们最美好的祝愿传达给山神。一切都是那样自由、开阔。苍山雪背着旅行包,徒步登上一座雪山——冈仁波齐。路途中并没有遇到太多游客,只有一些虔诚的朝拜者,苍山雪享受着这份宁静,一直走了许久。天色渐渐暗了,雪山白茫茫一片,分不清哪里是归去的路。苍山雪有些头疼,高原反应带来的不适越来越强烈了。他想从书包中找出指南针,忽然眼前一黑……
再醒来时,苍山雪发现自己躺在了一张陈旧但很干净的小床上。他起身环顾四周,这里是一座寺庙,大堂供奉着一座神像,是苍山雪没见过的模样,大抵是本土的宗教信仰。苍山雪推 开木门走了出去。这座寺庙坐落在雪山之中,远处是连绵的雪山,脚下是遍地的格桑花。微风吹过,格桑花随风摇曳,送来阵阵清香。忽然,苍山雪听见远处传来的马啼声,随着那声音越来越近,他看见一个少年踏马而来。少年身着长袍,风灌满了长长的衣袖。与普通藏民不同的是,他的皮肤很白,没有皲裂,在阳光的照射下,像是透明的一般,还能隐约看见青色的血管。漆黑的眼珠像清澈见底的潭水,亮亮的,很干净。苍山雪还注意到了他戴着的耳坠,是一颗水滴形的青蓝色的宝石,跟天空的颜色很像,尖尖的那端还有雕着花纹的银饰包裹。这是苍山雪第一次见到吉祥。
吉祥在苍山雪身前停下,爽朗一笑:“昨天外游时碰见你晕倒在路边,便把你带回来了。”一边说着,一边走进庙中,接了一壶水递给苍山雪,“这边很少有游客来。”
“我一人在外游历,四海为家,喜欢随处走走,并不跟着人群。”
“你去过很多地方吗?”
“嗯,很多很多……”
吉祥似有些惆怅,一阵沉默后,他说道:“真好啊,就像天空中的飞鸟一样。既然是来玩的,我带你走走镇子吧。你还需要多休息一会吗?”
“不用,睡一觉已经好很多了,走吧。”
神庙距离村庄还有一段路,苍山雪边走边问道:“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?”
“吉祥。”
苍山雪莞尔一笑:“是个好名字。”
“那你呢,你叫什么?”
“苍山雪。”
这座雪山下的小镇,居住的大部分都是藏族人。百年前,部分藏人为了躲避部落战争逃难于此,雪山阻隔,闭塞而不通音讯,久而久之便发展出了自己的文化。因此在文化与信仰上与藏族文化有些不同。
吉祥说道:“这里的村民傍山而居,信奉山神。他们相信现世所拥有的一切幸福都是山神所赐予,村庄的百年安和也是山神的庇佑。”
“这倒是颇有些原始宗教信仰的味道。这里有什么祭祀仪式吗?”
吉祥又沉默了,他对祭祀避而不谈,只说道:“这里的朝拜者,三步一叩首,一路长跪,从不回首。”
“他们在祈祷什么?”
“许多,祈祷福寿延绵,祈祷村庄太平,祈祷信仰不灭。”
“那神庙呢?他们平常会去神庙祭拜吗?”
“会去,我住在里面,经常见着人来。”
苍山雪回忆起来,吉祥把他带去的第一个地方就是神庙,想必是住在里头,不由得发问:“吉祥,你一个人住在庙里吗?你的父母呢?”
吉祥垂下眼眸,“从我有记忆以来便一直生活在神庙,未曾见过父母。”少年的身侧似乎笼罩着一层阴霾,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吞没。
苍茫的雪域之间,个人的生命太渺小了,唯有山神才能给予众人永世的庇佑。但庇佑总有代价,苍山雪此时还不知道,吉祥就是这个代价。在他知道真相后的许多年里,他才慢慢恍惚过来,为什么这个干净的少年总是带着忧伤,为什么他总是渴望外面的天地却又拒绝走出雪山。可惜吉祥吉祥,一生未得吉祥。
闲逛一圈,暮色将至。落日的余辉洒向村庄,一缕缕炊烟冉冉升起,勾勒出光的形状,缭绕缭绕,如云雾一般缥缈,随后渐渐消散。小小的村庄染上了烟火气,苍山雪和吉祥并肩走过,他们走的很慢,似乎是在留恋这份热闹,却又无法融入。一个是浪迹天涯的旅人,一个是山神少年,他们本就不染世俗尘埃,无可挂念,走回神庙的路上,日暮烟火皆做伴礼。
到了神庙后,吉祥为苍山雪整理出一间小屋,为他点亮了一盏油灯。昏暗的灯光映照着吉祥的脸,他低垂着眼眸,长长的睫毛投下阴影,没有笑意,不见悲伤。苍山雪只觉得安静,像雪山一样,不为万物所动。苍山雪倚在门口静静地看着吉祥,许久才恍然吉祥已经在站着看他了。
“你在想什么?”
意识到自己看入了神,苍山雪哑然失笑:“吉祥,明天带我去跑马吧?顺便看看格桑花,也许还能喝杯酥油茶?……”
“早些睡吧,明早我来叫你。”
吉祥很早就醒了,他走出神庙,晨曦初晓,天边一片霓虹。当太阳渐渐升起,雪山之顶也染上金黄的霞光——日照金山。雪域之间有很多种绝色,但吉祥最喜欢看的还是日照金山。微凉的风拂过脸颊,发丝起舞,衣袖为伴,耳坠也随风轻轻摇晃,吉祥张开双臂,任由冷风吹。等雪山之巅的橙光渐渐退去,吉祥才返回去。他准备了一碗热乎的酥油茶,轻叩苍山雪的房门。
等苍山雪收拾好自己走出神庙,看见吉祥已经在门口等他了,身侧还拉着两匹马。他走过去,问道:“我骑哪匹?”
吉祥将黑色的马拉到苍山雪面前:“挑了一匹温顺的给你。”
苍山雪轻抚了一下黑马的鬓毛,娴熟地上了马,很快就跑了出去。吉祥也上了马,紧跟其后。吉祥在苍山雪身后大声说道:“原来你会骑马啊!早知道给你挑一匹性子烈一点的,还能跑的更快!”
“我以前去蒙古玩,跟着那边的老汉学了一些,皮毛罢了!”
“我才不相信你说的皮毛。我们来赛马吧,看谁跑的更快一点!”
“成啊,走咯!”说着,便加快了马鞭,跑的更远出去。
吉祥第一次感到如此快意,他逆着风前行,将一切全都丢在后头。这也是吉祥第一次觉得,前方有值得追逐的东西。
偌大的雪域中,两个人尽情地驰行着,纵欢原野。爽朗的笑声夹杂在呼啸的风中,心中的野马也像是挣脱了缰绳,在此刻得到释放。管他什么俗世烦恼,什么神明信仰,全都不重要了!我们只是自己而已。
跑完马,两人额间都笼上一层薄汗,气喘吁吁,对视之余又开怀大笑。他们躺在开满格桑花的草地上,望着湛蓝的穹庐,渐渐平息。
“哥,你去过那么多地方,讲些故事吧。”
“小朋友想听什么?”
“讲讲江南吧,我在书上看过,听闻那里“水光春色满江天,蘋叶风吹荷叶钱”。”
“江南印象,就是烟波画柳,青瓦白墙。潺潺流水缱绻来乡,氤氲水波乱人心房。酒肆茶馆小楼阁,弦声落耳寻来处,朱红伞纸过板桥。”
“江南春色有尽时吗?”
“春色当然有尽时,冬日白雪仍会盖满屋檐。一场一场的雪,却淋了满身诗意。自古以来的文人墨客都喜赞美江南。”
“这里的冬天太寂寞了,天地一色,只有白,无尽的空白。”吉祥对这样的空白感到恐惧,他拼命地想逃离,却摆脱不了雪山的桎梏。“还有什么有趣的地方吗?”
“或许你该去海南看看,那里四季如春,生命舞动,永无倦色。”
“还有还有京城故宫威四海,塞北黄沙铸英魂……这人间有许多有趣的面貌,值得我们走一遭。”
吉祥闭上眼睛,在迷糊的梦中,跟着苍山雪走遍了大江南北。
苍山雪在神庙待了很长一段时间,和吉祥一起跑马,赏花,喝茶……若有兴致的话,还会起个大早去爬山,一起看日照金山。苍山雪偶尔也会一个人四处走走,但最后都会回来。苍山雪没说要走,吉祥也没问过,两人都心照不宣地想把这样的日子延长一些。
在这段时间里,苍山雪发现了很奇怪的一点:凡是前来神庙祈福的人,都会带些东西给吉祥,补品、药材、衣物、玛瑙……他们对吉祥的善意已经超乎寻常,像是在照顾自家孩子。但照顾之余又有些敬畏,他们与吉祥讲话时总是毕恭毕敬,似乎害怕惹恼了他。苍山雪对村民复杂的态度很好奇,问过吉祥几次,他却不肯说,便只好作罢。
忽然有一天,苍山雪起床时找不到吉祥,不免有些焦急。他来来回回进出神庙好多次,始终静不下心来做件正事。傍晚时分,他就站在门口张望着,才看见远处有个少年向他走来。等吉祥走近了,苍山雪看见他额头破了好大一片,血肉还沾着碎石和泥土。
他大步走到吉祥面前,双手握住他的肩膀:“去哪里了?怎么受伤了?”
“我去跪拜神山了。”
他会想起白天的事情——
清晨,天还灰蒙蒙的,许多朝圣者已经出发了。迂回的山路上,来自四处朝圣者连接成队,虔诚的叩拜神山。他们绑了一块木板在掌心,一边走一边低头祈祷,头顶、脖颈前、胸前三次合掌,然后将手掌放地面上,往前一推,将整个人带出去,贴在地面上。如此往复,不曾回首。吉祥亦是如此,额头很快就磕破了,但灼痛感击不败虔诚的信徒。吉祥一路祷告:“愿神明保佑苍山雪,一生无灾无难,万事顺遂。”少年一路长跪,一生一次的祈福,是为了远方而来的旅人。
夏天快到了,苍山雪还是决定离开。
苍山雪走的那天,吉祥送了他很长一段路。两人走到一处开满格桑花的平野,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。天空有鸟飞过——
“哥,你羡慕他们吗?你看他们多自由。”
“不羡慕,因为我也很自由。”1
苍山雪看向吉祥,他看见吉祥抬头看着天空,眼神追寻着飞鸟的痕迹,满是怅惘。这一刻,他突然很想带着他离开。
苍山雪似是做了一个决定,问道:“吉祥,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去看看世界?”
吉祥眼神闪过一束光亮,随即又黯淡了下来。他似是有些落寞地回答道“我不能离开神山,你带一朵格桑花回去吧。”
苍山雪有点失望,但还是回应了一个微笑,他俯身摘了一朵格桑花,往来路去了。
吉祥望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,问道,“哥,明年春天,你还会来吗?”
可惜离得太远了,苍山雪听得模模糊糊,只当做他在和自己告别。他回过头,朝吉祥笑了笑,挥挥手。苍山雪不知道,这一别就是永远。
吉祥等不到明年的春天了。
这座小镇有着一个残酷的习俗。村民世代定居于此,受山神庇佑,作为回报,每隔18年,都会烧死一个少年献祭给山神。少年由巫师从村中的男婴中挑选,自小养在神庙,由村民共同照顾。
遇见苍山雪的那年,吉祥已经17岁了。
来年春天,村里开始筹备18年一次的祭祀大典。这是村里的喜事,人们都兴高采烈地制作美食、搜罗珍宝作为吉祥的陪葬,一起献祭给山神。
吉祥沐浴过后,穿上藏袍,头顶巴珠,脖颈挂了一串又一串精致的玛瑙链,腰间也配上了配有珠宝的牦牛骨。他由村中的元老和巫师陪伴着,步履不紧不慢,走向祭坛。村民早已在祭坛周围围成了一圈,看到吉祥来,众人开始欢呼。吉祥走到那一堆木柴上面,有两个村民走上来,将吉祥捆绑在木桩上,将他全身涂满冷油。巫师带上面具,举着火柱,开始念咒语。村名们屏息静听着,在他们看来,这是与山神沟通的方式,在此刻吵闹会让山神发怒,招来祸患。
巫师念完咒语,摘下面具,向众人宣布道:“山神在上,吾等必将世代跪拜,信仰不灭!”说罢,将手中的火炬扔向木柴。火从脚底开始燃烧,一碰到油便烧的更旺了。很快,大火将吉祥包围,灼痛感袭满全身。但吉祥没有一生哀嚎,他闭着眼睛,眉头紧锁,嘴唇止不住抽搐着,额间不断沁出冷汗……
好痛,好痛,好痛。
吉祥知道,苍山雪不会来了。他突然感到庆幸:“不来也好,才看不我到我这副模样。”
眼泪从眼缝中流出,吉祥开始回忆,花海离别、祈福长拜、原野策马、雪山初遇。时间仿佛倒退了,一切回到起点。吉祥一边痛苦,一边开心着。能交到这样一个朋友,不算遗憾。
渐渐的,吉祥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见了,巨大的痛苦在慢慢消失,身体变得轻盈了起来。这一刻,万籁俱寂,山神带走了少年。
苍山雪再次来到冈仁波齐,是在吉祥死后的第10年。
走进神庙时,看到的却不是吉祥。他问眼前的少年:“你认识吉祥码?”
少年摇摇头。
“那你叫什么名字?”
“满福。”
“你为什么住在这呢?”
“因为我是巫师挑中的少年,18岁时就要献祭给山神。”
“献祭?怎么献祭?”
“烈火焚烧。”
苍山雪把事情问了个清楚。他离开这里这么多年,以为再次见面时仍能像从前那样谈笑风生。却不曾想,吉祥已经死在了他们分别后的第二年。
支离破碎的记忆再次拼接起来,苍山雪感到有些悲哀。吉祥自幼便要背负起沉重的使命,神山束缚住了少年的一生。
苍山雪后悔了,后悔当年没带走吉祥,后悔第二年初春没再来看他一眼。
他没有住在神庙里,而是在小镇中找了一间客栈休息。第二天清晨,苍山雪很早就上山了,追随着其他朝拜者,一起转山。和许多年前的吉祥一样,绑了一块木板在掌心,一边走一边低头祈祷,头顶、脖颈前、胸前三次合掌,然后将手掌放地面上,往前一推,将整个人带出去,贴在地面上。如此往复,不曾回首。
“我这一生无所求,不为自己祷告,也无家室,不为家庭祈福。但是神明啊,我希望你能保佑吉祥,下辈子一定要自由,一定要无忧,一定要美满。”
苍山雪临走前,又去了一趟神庙。他问满福:“你害怕死亡吗?”
满福点点头。
“十年前,我遇到过一个和你命运相同的少年。我没能带走他。”
沉默了一会,苍山雪问道:“你要不要跟我一起离开这里?”
少年眼中既有期待,又有惶恐。
苍山雪说道:“你可以慢慢想,明早我会在那片开满格桑花的平野上等你。”
……
第二日,苍山雪站在花海中,他看见了远处策马而来的少年,笑意回归。
他本就是个自由之人,不在意打破这些桎梏。愿圣洁的白雪不染血色,愿神山之中,再无献祭的少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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